
繼承人 Heirs
17/04/15[羊城晚報]《继承人》昨晚开播老戏骨再演律师 刘松仁:很想让年轻人知道,演戏原来这么过瘾
羊城晚报记者 龚卫锋
上海的天空淅淅沥沥下着阴雨,酒店房间一层薄窗纱被拉上,光线迷离。年近七旬的刘松仁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电视,一杯清茶摆在茶几上,冒着热气。
电视里正播放与人类基因组计划相关的知识,他跟身旁唯一的随行助理说:“能不能允许我看完节目再接受采访?”然后转身面向羊城晚报记者笑道:“我很怕接受访问的。”
几分钟后,刘松仁关闭电视机。在之后的采访中,刘松仁回忆起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香港影视圈,也倾吐了这些年积累的种种感悟。
最后,对话在关于“死亡”的探讨中结束。“我有很多事做,每年拍一两部戏,运动、带狗,去国外看朋友、参加葬礼……”刘松仁淡淡地笑道:“之前一个半月里,我有八位长辈和朋友去世,所以我常常要去殡仪馆。可能人生就是这样……”
说角色 “近年最享受的角色是《步步惊心》里的康熙”
在刘松仁年轻时那个年代,观众都是通过电视剧《陆小凤》、《京华春梦》认识他的。他近年很少回TVB拍戏,但无论是《名媛望族》还是《华丽转身》,都令观众印象深刻。今年初,刘松仁在香港拍完了网剧《无间道》。他说:“这部剧一共三季,我的戏份在第一季就完了,之后角色不会复活。”
而在内地影视剧中,刘松仁多数出演“大家长”式的角色。在昨晚开播的《继承人》里,刘松仁饰演一家知名律师事务所的创办人,这个角色博学多才却又自私贪婪。“他不算一个坏人,只是之前犯了个错,任由错误发展下去,就无法弥补了。”刘松仁认为,纯反派是最不可取的一种演绎方式:“角色立体化,可信度会更高,更容易带观众入戏。”
30年前,刘松仁也演过一次律师。那是在电视剧《法网柔情》中,他与米雪饰演的警花是一对欢喜冤家。但刘松仁坦言已经不大记得当时的情形:“拍戏的过程,我都没有刻意去记。一个创作,完了就完了,你刻意记住它,只会停留在过去,总不是太好。”他认为做人的态度与演戏一样:“如果一个人伤害了你,你过了十年、二十年还在想这些事情,那他不是在继续伤害你吗?划不来嘛!所以,就看你是智慧一点还是笨一点了。”
拍了四十多年戏,刘松仁至今仍然把拍戏当一个工作:“我没把自己当明星,拍戏就是一份工作。我一直没有太大的野心,但创作角色的过程会让我兴奋,这是一件快乐的事。”他说近年最享受的角色是《步步惊心》里的康熙:“这个人物写得很好,不需要我去进行合理化和人性化,整个创作过程很愉快,只需要享受就好了。”
说行业 “现在的香港电视圈最大问题是只用脑不用心”
“上世纪八十年代在香港拍戏时,让我感觉享受的角色比较多。”刘松仁坦言,当时香港编剧的整体艺术修养比较高,擅长写人物关系。不过,他说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了,以TVB剧为代表的香港电视剧行业每况愈下,水准大不如前。虽然去年TVB剧有复苏迹象,但在刘松仁看来,“要回春不是一两天、也不是一两年的事”。
刘松仁认为,现在香港电视圈最大的问题是“只用脑不用心”:“现在就是向钱看,都想着怎么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,于是慢慢就偏离了方向。没有‘用心’的人去推动行业的发展,现在的结果也是必然的。”对比当初自己入行的时候,刘松仁感慨道:“那个时候电视行业刚刚发展起来,很多年轻人很热爱这个行业,导演都在互相比拼,高层也给下属提供很好的条件,大家全力把作品尽可能拍到最好。而大家从中也得到很大的满足感,这种良性运作能够栽培很多人才。”
“后来,会计们来当老总,一上台政策就变了。他们认为,为作品花太多钱不值得。”刘松仁尝试用一个形象的比喻去解释:“就像男人爱一个女人,花再多钱给她买东西都觉得值。但如果你不爱她,就会觉得:我为什么要买这么贵的东西给她?”大家对创作缺乏热爱,是让刘松仁感觉最痛心的地方。他也尝试找出年轻人对这个职业缺乏热爱的原因:“看似改变那一点点,其实你改变的是整个圈子里的人心。久而久之,热情也就磨灭了。”
“不过,这种情况一定可以扭转,什么东西都是物极必反。”刘松仁说:“我有时会想,你说电视台会改变吗?你自己苦恼也是白苦恼。但古往今来,一些重大变革最初也往往是几个人来推动的,对于改变行业现状,也不要小看自己的力量。”
说后辈 “太计较得失的年轻人在这条路上可能走不远”
五年前,刘松仁在《名媛望族》宣传期接受记者采访时曾坦言,他阶段性的目标之一就是教导后辈。如今,他的心愿依然没有改变:“你敢问,我就肯教;你不问,我不会主动教。”他觉得带新人是有用的,至少这是他自己对于改变行业现状的一种尝试。“现在很多新人没有经过全面的训练。你一辈子没吃过泰国菜,怎么知道它好不好吃?你带他们试一下,他们才会发现,哇,原来演戏可以这么过瘾。”刘松仁说:“我会让他们从演戏中获得满足感,而不是从钱里面获得。”
刘松仁表示自己会尝试做一个榜样,而年轻人能不能学到则是另一回事:“如果他们太计较得失,在演戏这条路上就可能走不远。”讲着讲着,他一不小心又回到了三十年前:“跟我们那个年代比起来,现在这种爱计较的年轻演员还是挺多的。我们那个年代的年轻人很傻,傻傻地做事情,什么都不管,24小时都在电视台,演完戏还主动做幕后工作。很多导演、副导演都睡在公司,虽然辛苦但很开心。当时一部戏是一个集体合作的成果,但现在流行个人主义——我就是主角,没有我不行!”
刘松仁坦言自己喜欢当年的氛围,但并非怀念:“它只是一个阶段,过了就过了。”他说这是一种标准的老年人心态:“你经历了,往回看,就会微微一笑,年轻人也不一定懂。”他说,那个年代的香港影视人就像海绵,拼命地吸收知识、追求完美。“虽然我记性不好,但至今能回忆起三十年前拍《九月鹰飞》结尾的那场戏,一部戏有四个导演,大结局拍了四天加一个晚上,想怎么发挥都行。到最后那天,四个导演都在场,大家都来帮忙想点子,气氛很好。”刘松仁说,这是那个年代年轻人的真实写照:“所以你看那个时候的港剧,戏剧性强、人物关系真实,百看不厌。”

